赵之谦,初字益甫,号冷君;后改字撝叔,号铁三、憨寮,又号悲庵、无闷、梅庵等。所居曰"二金蝶堂"、"苦兼室",官至江西鄱阳、奉新知县,工诗文,擅书法,初学颜真卿,篆隶法邓石如,后自成一格,奇倔雄强,别出时俗。善绘画,花卉学石涛而有所变化,为清末写意花卉之开山。篆刻初学浙派,继法秦汉玺印,复参宋、元及皖派,博取秦诏、汉镜、泉币、汉铭文和碑版文字等入印,一扫旧习,所作苍秀雄浑。青年时代即以才华横溢而名满海内。他在书法方面的造诣是多方面的,可使真、草、隶、篆的笔法融为一体,相互补充,相映成趣。赵之谦曾说过:"独立者贵,天地极大,多人说总尽,独立难索难求"。他一生在诗、书、画、印上进行了不懈的努力,终于成为一代大师。
自幼读书习字,博闻强识,曾以书画为生。参加过三次会试,皆未中。四十四岁时任《江西通志》总编,任鄱阳、奉新、南城知县,卒于任上。擅人物、山水,尤工花卉,初画风工丽,后取法徐渭、朱耷、扬州八怪诸家,笔墨趋于放纵,挥笔泼墨,笔力雄健,洒脱自如,色彩浓艳,富有新意。其书法初师颜真卿,后取法北朝碑刻,所作楷书,笔致婉转圆通,人称"魏底颜面";篆书在邓石如的基础上掺以魏碑笔意,别具一格,亦能以魏碑体势作行草书。赵之谦篆刻初摹西泠八家,后追皖派,参以诏版、汉镜文、钱币文、瓦当文、封泥等,形成章法多变,意境清新的独特风貌,并创阳文边款,其艺术将诗、书、画印有机结合,在清末艺坛上影响很大。其书画作品传世者甚多,后人编辑出版画册、画集多种,著《悲盦居士文》、《悲盦居士诗》、《勇庐闲诘》、《补寰宇访碑录》、《六朝别字记》,其印有《二金蝶堂印谱》。此外赵之谦撰有《张忠烈公年谱》,以编年的形式叙述明末抗清名将张煌言的一生。
赵之谦在《章安杂说》中记道:“二十岁前,学《家庙碑》,日五百字。”可见其于颜体,用功极勤。然而时世之变,帖学渐衰,碑学方兴,历史潮流,不可抗拒。正如康有为所说的:
“碑学之兴,乘帖学之坏,亦因金石之大盛也。……泾县包氏以精敏之资,当金石之盛,传完白之法,独得蕴奥。大启秘藏,著为《安吴论书》,表新碑,宣笔法,于是此学如日中天。迄于咸、同,碑学大播,三尺之童,十室之社,莫不口北碑,写魏体,盖俗尚成矣。”赵之谦处于此时此境,以其性格,绝不甘落人之后,凭其才能,亦必定成为时代的弄潮儿。 赵之谦书法欣赏
赵之谦避走温州后,有空闲得读《安吴论书》,深为包安吴理论所折服。在《章安杂说》中已看出他倾心六朝古刻之心态:“六朝古刻,妙在耐看。猝遇之,鄙夫骇,智士哂耳。瞪目半日,乃见一波磔、一起落,皆天造地设,移易不得。必执笔规模,始知无下手处。不曾此中阅尽甘苦,更不解是。”又云:“安吴包慎伯言,曾见南唐拓本《东方先生画赞》、《洛神赋》,笔笔皆同汉隶。然则近世所传二王书可知矣。重二王书始唐太宗。今太宗御书碑具在,以印世上二王书无少异。谓太宗书即二王书可也。要知当日太宗重二王,群臣戴太宗,模勒之事,成为迎合。遂令数百年书家奉为祖者,先失却本来面目。而后八千万眼孔竟受此一片尘沙所眯,甚足惜也。此论实千载万世莫敢出口者,姑妄言之。阮文达言,书以唐人为极,二王书唐人模勒,亦不足贵,与余意异而同。”其于书不满足于二王也如此。于是,他开始了学习书法的转折,渐与二王系统分道扬镳了。在他赴京之后,与沈均初、胡甘伯、魏稼孙等相聚,皆癖嗜金石,其时他正着手重编《补寰宇访碑录》,大量搜罗古刻,尤其是得《郑文公碑》,最为之心仪。35岁前后年余时间,每日流连往返于琉璃厂,奇赏疑析,晨夕无间。 赵之谦书法欣赏
赵之谦逐步地完全放弃了颜体书而转向了北魏书法。他36岁为祁季闻书写楷书自作诗十二开册,可以说是他学北魏书初期经典。而此一年前,赵之谦还保留着颜体书风,仅仅一年的时间,他的书风便发生了质的变化,这对常人而言,是不可想象的。从此,他弃颜入魏,一发而不可止。37岁时,致胡培系(子继)函中述道:“弟读《艺舟双楫》者五年,愈想愈不是。自来此间,见郑僖伯所书碑,始悟卷锋。见张宛邻书,始悟转折。见邓山人真迹百余种,始悟顿挫。然总不解‘龙跳虎卧’四字,及阎研香(汉军,名德林,包氏弟子之一)来,观其作字,乃大悟横竖波磔诸法。阎氏学此已三十年,其诀甚秘,弟虽以片刻窃之,究嫌骤入。但于目前诸家,可无多让矣。书至此,则于馆阁体大背,弟等已无能为役,不妨各行其是。”《艺舟双楫》是赵之谦由颜体转为北魏书的指导理论。郑道昭的诸刻石,使其领悟到了“卷锋”的行笔方法。张宛邻(名琦,1764~1833年)书法,又开阔了赵之谦的眼界,使其知道真、隶的书法互用。而邓石如的书法,使其悟出了行笔的顿挫韵律。此外,赵之谦还特别称道张琦之女张纶英(1780~?年),以为“国朝书家无过阳湖女士张婉钏名纶英,郑僖伯以后一人也” 。张纶英善北碑,以郑道昭为法。与赵的作品对比一下,可以明显地看出她对赵的影响。
然而,观赵之谦35岁后之书,甚至是40岁前后书,风格虽初步形成,而乏笔力,其中运笔、转折、连接,多有勉强之处。正如他在致魏稼孙函中所说的:“弟此时始悟通自家作书大病五字,曰:起迄不干净。(此非他人所能知者。兄或更有指摘,万望多告我。)若除此病,则其中神妙处,有邓、包诸君不能到者,有自家不及知者。”这一“起迄不干净”五字病,在行书方面,显得更为明显。大约是在40岁之后逐渐得以解决。确切说,是在赴江西任前后—44岁前后完善定格,50岁以后最终完成而至“人书俱老”之境,直逼南北朝高手,有目共睹。正如其自称:“汉后隋前有此人”,信然!
赵之谦绘画
曾见赵之谦与任熊(渭长)(1823~1857年)合作之画。如果我们将赵之谦三十一岁所作的《为元卿花果图册十二开》(上海博物馆藏)和《为英叔花卉图册十四开》(故宫博物院藏)与任熊的《姚大梅诗意图册一百二十开》(故宫博物院藏)和作于大碧山馆的《花卉图卷》(故宫博物院藏)相比,不难发现两者的诸多共同之处。牡丹等花卉的画法几乎一样。勾勒后设色,方法也相同。各种花卉绵密穿插,布置大开大合也非常相近。两人的绘画技法、绘画观念是相通的。赵在《为元卿花果图册十二开》中题道:"任渭长死,吾谁与语。"两人都是浙江人,且有共通的友人-大碧山馆主人丁文蔚(字蓝叔,1827~1890年)。丁与任是同乡,皆为萧山人。丁与赵曾结拜为兄弟,丁蓝叔长于诗,也擅长书画,与任、赵有同好,画风也相近,由此也可知他们之间的交往。可以推想,赵早年或受过任的影响,曾一起作画,互论画理。
对古典绘画用功
从他的画中题款,我们可以看到他所取法的画家有:吴镇、李鳝、张彦、马元驭、恽寿平、张敝、王武、蒋廷锡、陈洪绶、寄尘、李方膺、金农、邹一桂、周之冕、陆治、高凤翰、边寿民、王蒙、钱载、王宸、沈襄等等。这其中,提及最多的当是李鳝,其次是恽寿平、徐渭等。
清代早些时候花鸟画,以恽南田为代表,研求没骨法,上追北宋徐崇嗣画风,设色典雅明丽,开时代新风。一时形成"南田派"。"扬州八怪"出,一洗南田派末流纤弱风气,以写意法作画,气势恢宏。他们学习徐青藤、陈白阳以及八大山人,以书入画,追求书写效果,重其神而轻其形,一时间在民间广为流行。"扬州八怪"之后,写意画也趋颓势。至道光年间,画界相当沉寂。赵之谦正是在这个时期出生的。他在大约同治元年(34岁)时为又溪作行书四屏,其中一屏录十岁时的诗句,称:"此仆十岁题指画《松月生凉图》句也。"据此可知赵在少时便用功于绘画。从他传世画作观,他曾对恽南田的没骨画法用功极深。他的勾线、设色及写生造型能力都非常好,评者称其"青年时习恽寿平画法"。
但赵之谦更长于分析综合,他把恽南田的没骨画法与"扬州八怪"的写意画法相结合。特别是汲取李复堂(鳝)小写意的手法,以"南田"设色出之。将清代两大花鸟画流派合而为一,创造出新的风格。由于他书法功力深厚,线条把握精到,以这种富有金石气的笔法勾勒,粗放厚重而妙趣横生。运用各体字体题款,长于诗文韵语,这也是他高出其他清末画家,成为绘画巨匠的一个重要因素。他是诗书画印有机结合的典范。
综观赵的传世画作,最令人赞叹的就是他的绘画题材,画前人所未画。三十三岁时为避战乱而客居温州一带,在那儿见到了新奇的花卉和海产品,他将所见一一写入画中,从而大大开拓了绘画的题材。他的《异鱼图》、《瓯中物产卷》、《瓯中草木图四屏》等等,成了中国绘画史上不朽的杰作。
由于他高超的艺术成就,以上海为中心的艺术家们,特别是吴昌硕等新一代受赵之谦影响,逐渐形成了崭新的流派-海派绘画。潘天寿在《中国绘画史》中这样写道:"会稽撝叔赵之谦,以金石书画之趣作花卉,宏肆古丽,开前海派之先河。"事实上,赵之谦的影响不只限于海上,肖俊贤、陈师曾等北派巨匠们也一样受过他的影响。
赵之谦篆刻
尽管赵之谦一生所刻不到四百方印作,但他已站到了清代篆刻的颠峰。其中诸多的历史经典,影响着后来的吴昌硕、黄牧甫、任颐、赵叔儒、易大厂,直至这一百多年的整个篆刻史。